蔣介石說中華民國已滅亡 毛澤東也支持臺獨？

文：莊伯仲 教授｜圖：莊伯仲教授 提供

有些論述，必須在特定脈絡下解讀才有意義，偏離了當時的言說情境，文本的原始意涵就不復存在。舉例來說，前總統蔣介石民國39年3月13日於陽明山莊對國民黨文武高官訓話時說道「我們的中華民國到去年終就隨大陸淪陷而已經滅亡了！我們今天都已成了亡國之民……。」這就成了某些獨派朋友挖苦國民黨的老梗——連幫主蔣公都說中華民國已掛掉了，你們這些門徒還傻傻分不清，死抱著憲法，把它當活人來孝敬？

不過觀諸局勢，當時正是國民黨政權在國共內戰中兵敗如山倒，倉皇辭廟的風雨飄搖時刻。蔣介石會這麼說，當屬渲洩悲憤之情，對同志當頭棒喝的言語。倘若老蔣打從心底認定中華民國已經滅亡了，何必還想方設法「復行視事」，重新就任總統來掌權？而且仍對「反攻大陸」念茲在茲，直到老死仍不瞑目？此外，這段談話的時機只是內部幹訓，並非見諸演講文告、外賓會談、或媒體採訪的正式紀錄。否則老蔣一邊說中華民國已滅亡，一邊又汲汲營營當總統，豈不是人格分裂兼打臉自己？

有趣的是，毛澤東也力挺過臺獨，1936年7月16日時任中國共產黨中央軍委主席的毛澤東在受訪時說道「如果朝鮮人要掙脫日本帝國主義的鎖鏈，我們對他們的獨立鬥爭將加以熱情的援助，對於臺灣也是如此。」而且在1947年3月8日臺灣爆發二二八事件時，毛澤東在廣播中也說「我們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武裝部隊，完全支持臺灣人民反對蔣介石和國民黨的鬥爭……我們贊成臺灣獨立，我們贊成臺灣自己成立一個自己所要求的國家。」因此當中共列出「頑固臺獨分子清單」，宣稱將針對這些人物依法進行有力打擊之時，民進黨立委也立馬反諷，怎麼漏掉了「臺獨祖師爺」毛澤東這個最大咖？

回溯毛澤東支持臺獨的發言情境，前者要站在朝鮮和臺灣均須脫離日本殖民統治的立場來詮釋；而後者得站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觀點來解讀，因為只要能通過二二八事件在臺灣製造動亂，就可間接消耗國民黨政府的有生力量，以利共產黨在大陸贏得內戰。況且毛澤東如果真心「支持臺獨」，怎麼此後至他老死的四十年間沒再口出此言，反而還一再強調要「武力解放臺灣」？不要忘了，1945年抗戰勝利之後的國共重慶談判時，毛澤東也曾帶頭高呼「蔣委員長萬歲！」，這只是審時度勢之下「人前手牽手，人後下毒手」的一種政治客套，因為不久之後國共兩黨就正式決裂，全面開打了。

而12月18日公投在即，執政的民進黨政府對於重啟核四、反萊豬進口、公投綁大選、三接遷離護藻礁這四大議題的明確立場是「四個不同意、臺灣更有力」，也被媒體挖出該黨高層完全悖離現有主張的過往言論。以核四重啟來說，儘管蔡英文總統現在堅稱「核四至今花了三千億，它是拼裝車，還蓋在地震帶上，不但安全有疑慮，核廢料也沒有一個縣市要收，重啟的代價就是更長的工期、更多的預算，還有永遠不知道會不會成功，要不曉得安不安全」。但2006年她擔任行政院副院長時卻追加編列448億元的核四興建預算，甚至親向臺電要求核四必須如質如期完工。

反萊豬進口方面，農委會主委陳吉仲期期以為不可，他親上火線，四處宣講本案若通過將衝擊臺美關係以及國際經貿，甚至還強調萊克多巴胺（Ractopamine）只是飼料的添加物，「就好比是人，我們平常吃三餐，可是你會吃一些保健食品」。但也被發現2013年他在中興大學應用經濟系任教時卻主張我國養豬產業產值高達750億元，如開放瘦肉精美豬進口，後果很嚴重，政府「打死也要擋」。

至於公投綁大選，行政院蘇貞昌院長現在主張不可公投亂大選，因為「補選是選人，公投是對事，人和事的決定本來就應該分開，這是立法院所訂定的法律意旨，而我們的政府也是依照這樣的方式來辦理。」但是2017年民進黨完全執政下主導的「公民投票法」修法，已將公投合併大選舉辦的規定，由「得」改為「應」。換言之，只要公投成立後一至六個月內遇上全國性選舉，就一定要在同一天進行投票了。

最後來看看三接遷離，蔡英文總統這樣表示：三接工程已經外推，沒蓋在藻礁上，環境保護與國家發展可以雙贏，未來也會有十億元做生態保育基金，確保藻礁得到保護。不過環保團體顯然不買帳，除了死咬2013年她訪視現場曾親筆寫下「藻礁永存」四個大字的承諾，也批評藻礁上已見大型橋墩矗立，況且工作船擱淺已造成大面積藻礁受損。

當家才知持家難！面對超級髮夾彎，甚至換屁股就換腦袋的種種批評，民進黨現在的狀況不也和說過中華民國已滅亡的蔣介石，曾經力挺臺獨的毛澤東一樣尷尬？不同的是，蔣毛二人均已故去，只能留待後人說短長；而民進黨諸公雖仍健在，可惜對於前言不對後語的指責，似乎笑罵由人，不是沉默以對，就是強辯硬抝，這都無助無說服國人、爭取認同。就像在法庭上的當事人負有「舉證責任」（burden of proof）一樣，政治人物面對昨是今非、今是昨非的質疑，說清楚、講明白當時的言說情境，才是恢復文本原始意涵的最佳方式，民進黨現在的窘境正是殷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