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正 磨劍十年 大砲變儒師

獨家報導文:張淯|圖:彭級鋒 攝影

年四月,太極拳發源地焦作溫縣舉辦了一場「武林大會」高峰論壇,除了大陸央視全程轉播,現場更聚集有關太極拳的學者與名師。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近年以「新儒學」闡揚者、「台灣社會活動家」為人熟知的朱高正。

滿頭華髮,加上一身唐裝,氣定神閒從八卦、五行、道學和理學闡釋太極拳的朱高正,似乎已不復過去「台灣第一民主戰艦」、「國會戰神」的影子。

兼容東西方思潮

「所謂的儒學,就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其實我一直沒有變。」朱高正說。

身為朱熹第二十六代孫,從小在易經、儒學薰陶下長大,大學畢業後遠赴德國波恩大學攻讀哲學博士,主修康德哲學的朱高正,在台灣政壇是個異類。

朱高正分享,因為從小深受易學與儒學的教養,就讀台南一中時他就曾組織跨校的「易興復華會」讀書會。「一開始,只是基於讀書人一種士大夫的使命感去做,卻因為被國民黨情治單位關切被迫解散,反而種下參與政治活動的種子。」

朱高正說:「當時我就曾在日記裡寫道,在一個不民主的國度裡,要從事政治改革,就要先有不怕坐牢的決心與勇氣,但也無法太早坐牢。最理想的境界是,搞到快要坐牢而突然不必坐牢,其原因是:或許由於改革力量的壯大使得當權派不敢小覷,或者因為我們的奮鬥犧牲使得當局內部發生分化;或者是兩者兼而有之。」

赴德攻讀康德哲學,重批判、挑戰權威的康德思想,讓朱高正回台後對凝滯的社會氣氛感受更深,開始投入一連串推動民主改革的活動。

行動,是朱高正有別於一般學者的最大特點。朱高正回憶,1986年當「黨外中央選舉後援會」在台北圓山大飯店召開,為了不讓雷震當年籌組政黨階段就被「雞仔鳥仔抓到沒剩半隻」,他站出來疾呼:「組黨要靠決心和勇氣,今天,現在就要宣布組黨。」此話一出,立即得到在場黨外人士的響應,讓民主進步黨正式成立,也讓朱高正成為首批黨員之一。

台灣第一民主戰艦

衝撞體制,甚至被形容為「暴力問政」,是朱高正受到選民擁護,也始終飽受爭議的一點。朱高正卻堅持,在國民黨還處於一黨獨大的獨裁時期,為了有效監督,一定要採取極端的手段,在那樣的時空背景下,溫和的問政方式是無法有效推動民主發展的。就因為在立法院揮出第一拳,並屢次引發立院上演全武行,讓朱高正被封為「國會戰神」。

不過,朱高正對內時,用的也是同樣的一把尺。1990年代,當民進黨內新潮流系等主張台灣獨立的派系逐漸崛起,朱高正在屢次發文批判後,決定正式退出民進黨。中華社會民主黨的籌組,「中華聯邦共和國」的倡議,延續的仍是朱高正高中時期「易興復華會」的理念。

資深政治觀察家認為,朱高正的崛起,除了因為反權威、逼退老代表的形象鮮明,在面對公眾和獲得媒體發言權時,能夠言之有物,有自己的理念,是和地方型政客最大的不同,也是朱高正在中華社會民主黨籌組失敗後,仍能在政壇屢仆屢起的原因。

朱高正卻自嘲,衝撞的個性或許也跟從小受斯巴達式教育,加上後來西方思潮的洗禮,太過追求效率、只看是非,所以難免容易忽略人情,甚至得理不饒人。

這樣的反躬自省,或許和近年來,朱高正已將重心放在講學上,另一方面,則和他遵照亡妻建議,勤於修練太極拳有關。

「太太是最了解我的人,知道只有太極拳才能根治我浮躁、易怒的毛病,所以十年前,就開始建議我練習太極拳。」在朱高正口中總是溫和寬緩、與世無爭的太太裘曼如,是他從政以來最大的支持者,卻也是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

近年來,朱高正更拜師於中國大陸國家文化部所明定的「陳氏太極拳的代表性傳承人」朱天才門下,潛心修習太極拳。朱高正表示,他和朱天才約定,自己每天為朱天才上兩個小時的「易經」,朱天才則以教授太極拳回饋予他。

朱高正認為,從易經到儒學,不但是西方人理解東方思想的起始,許多價值觀更是重視方法論的西方思想所缺乏的,後世應該珍惜且大家闡揚。

從民主戰艦,到一代儒師,走過政壇風風雨雨的朱高正,在東方哲學思想的革新與推廣上,或許才將啟航。

朱高正小檔案

  • 1954年10月6日出生於雲林縣,台大法律系畢業,後於德國波恩大學攻讀哲學博士,主修康德哲學,為前立法委員,民進黨早期代表性政治人物之一,退出民進黨後曾創辦中華社會民主黨,後加入新黨。
  • 1986年9月28日朱高正於台北市圓山大飯店「黨外中央選舉後援會」,提案要求黨外勢力立即組黨,民主進步黨正式成立,朱高正成為首批黨員之一。
  • 1987年朱高正當選立法委員,進入立法院,推動開放大陸探親和國會全面直選,並在立法院揮出第一拳,以「暴力問政」風格而聞名,被封為「國會戰神」。
  • 1989年針對民進黨內新潮流系等主張台灣獨立之派系的崛起發表批評文章,並在一年後正式退出民進黨。
  • 1994年競選台灣省省長,但敗於宋楚瑜。
  • 1995年朱高正接受新黨提名,於高雄市北區參選立委,以最高票當選。
  • 1998年立委選舉敗選後淡出政壇,專注於《易經》研究。
  • 2001年再度於高雄市出馬競選立法委員,但未當選。出任《中國通》雜誌社社長。
  • 2000年9月主動要求放棄上訴權,終結了14年的與民進黨的纏訟,入獄服刑1個月,獄中堅持寫作,出獄後出版著作《獄中自白:論台灣前途與兩岸關係》,再度闡述反台獨理念。
  • 2004年中華民國總統大選前夕,朱高正與多名黨外運動元老發表反對陳水扁的聯合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