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的8050問題 終成為日本的隱憂

文:本田善彥|圖:編輯部

本作家林真理子今年4月底出版過一本《小說8050》的書,故事的主軸是於老社區開牙醫診所的大澤正樹,以及從國中二年級以來繭居七年的長子翔太的父子之間的關係。翔太的姐姐・長女由衣到了論及婚嫁的年齡,正樹和太太的節子終開始面對繭居很久的翔太。夫妻找公部門商量,也找過專門處理「家裡蹲」(亦稱『蟄居者』、『繭居族』)的業者,但效果均不理想,後來正樹改變主意,要真心面對翔太,耐心地展開與翔太之間的對話,翔太也漸漸地打開心房,接受父親的親情,講出七年前在學校遭到霸凌的事實。親耳聽到兒子講出來的「復仇」這兩個字之後,正樹身爲兒子的父親下定決心跟翔太一起打官司,透過法律的途徑報一箭之仇……。

這部作品論及到家裡蹲和「8050」問題,以及「校園霸凌」等議題,在雜誌連載的階段已有不少讀者的反響,4月出版後不斷地再版,其發行量短短兩個月内超過11萬本,顯示國人對這些議題重視的程度和迫切感。

中壯年家裡蹲人口的增加,是近幾年來日本國内算是相當熱門的議題。特別是高齡八十歲以上的父母親還要養五十嵗以上長期蹲在家裡的子女的結構和現象暴增,日媒將這些結構和現象叫做8050(實際形態可更多元,『9060』或『7040』的家庭也不少),視爲嚴重的社會問題。

據日本内閣府去年公布的統計報告,在四十嵗到六十四嵗的年齡層估計有六十多萬人的家裡蹲。個別年齡層,四十嵗到四十九歲有近四成,五十歲到五十九歲有約三成五,六十歲到六十四歲為約兩成五。過半數的人蹲了五年以上,近兩成的人蹲了二十年以上,男性占的比重為七成五以上,遠超女性的兩成三。

日本官方過去也發表過針對青少年層家裡蹲的統計調查報告,内閣府2015年所公佈的調查裡,十五歲到三十九歲的家裡蹲估計有五十四萬多人,但家裡蹲人口持續地增加、長期化的趨勢之下,首次發表關於中壯年層家裡蹲統計,官方所發表的數字顯示,8050已不是特殊的個案。同時,泡沫經濟破滅後的二十世紀末到二十一世紀初期,日本經濟嚴重蕭條時,剛好畢業學校走上社會的「就業冰河期」那一代人口,如今已是四十來歲了。專家指出,這年代的日人當中,無法找到全職的人口也不少,估計不少人成爲家裡蹲或類似的情況。政府相關部門的官員指出:「比當初所預期的來得嚴重多,此次很清楚地知道家裡蹲絕不是限於年輕族群的問題。」日本官方對中壯年和青少年家裡蹲的調查時期和統計方法不同,因此不能直接加減統計,但官方透漏「家裡蹲總人口已超過百萬,估計有115萬人」的看法。

百萬絕對不是簡單的數字,1億2,600多萬的日本總人口當中,約1%的人口是家裡蹲。若考慮到百萬家裡蹲後面的眷屬人口,受到影響的人口至少有兩三倍之多。曾經富裕過,後來經濟長期停滯的日本,現在面臨空前的少子高齡化,短期内若不採取有效的應對措施,未來衍生出來的包括經濟、家裡蹲和眷屬的精神孤立化等社會問題,一定會更嚴重的。到目前爲止,日本從官方到民間,還都無法提出有效緩和改善之道,目前只是正在摸索階段就緒而已。

百萬家裡蹲帶來國家社會的壓力非常大。大部分的家裡蹲依賴父母親等眷屬的金錢(收入或儲蓄),將來很有可能領不到年金,父母親走了以後,若無法改變繭居的生活模式,多數人口恐怕仰賴「生活保護」(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對低收入戶和各種弱勢直接發給金錢的社會福利制度)而過日子。目前約兩百萬以上的國民領取的生活保護的津貼,若百萬家裡蹲人口中的多數人也開始申請之際,有人估計每一年的預算可高達日幣數兆億圓,頗有可能嚴重衝擊國家財務體系。日本國内一般輿論對8050只有獵奇性的興趣,包容性並不高,此時感到不公平的民意對這些人開始産生更強的質疑和不滿,如此導致了嚴重的社會分裂。遺憾的是,當今日本的政經條件和國際趨勢,以及當今社會的嚴厲氛圍中,8050的問題短期内獲得改善緩和的幾率幾近於零。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8050的問題是高齡化少子化、東方家族倫理核心價值、高度消費社會的福利界限等等現有社經結構下各種矛盾累積起來的。加上,日本原本是「不容捲土重来」的隱形階級社會,二十世紀後半段奇跡般的經濟繁榮好不容易將這個的事實掩蓋一時而已。但經濟長期停滯,無法成功地帶動社會創新之今日,多數日本人透過眼前的種種現象,不得不面對自己和社會的殘酷真面目。

日本早已邁入了史無前例的高齡社會,同時,陸港臺韓等其他東方社會也看到類似的趨勢。換言之,在傳統家庭倫理上有不少共同點的這些東方社會也遲早要面臨類似8050的問題。屆時,此刻在日本正要經歷的社會試驗和實踐必然會有極高的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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