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比較政治學」(八):骨感的文明衝突

文:李茗|圖:編輯部

(接上文)

六、理性保守主義

「寧做太平犬,莫做離亂人。」這句話出自《增廣賢文.下集》,意思就是,寧願在天下太平之時生而為犬,也不要在離別戰亂之時生而為人。2021年10月21日,在俄羅斯索契(Sochi),普京(Vladímir Vladímirovich Pútin)參加了瓦爾代辯論俱樂部(Valdai Discussion Club)會議並做了演講。

根據瓦爾代辯論俱樂部官網普京的演講稿,普京開篇引用了中國古老的傳統智慧,用一句「God forbid living in a time of change」詮釋了「寧做太平犬,莫做離亂人」這句話的真義,並由此導入他力圖闡釋的主旨:我們已經生活在亂世之中,無論喜歡還是不喜歡,這亂世正在觸及人類的更深層的根本——價值觀。

同時,他再次引用中文「危機」一詞的內涵來說明「危機」本身所示現的兩面性:危險和機會。

普京認為,我們面臨的危機是概念性的,是決定人類在地球上的存在方法和原則的危機,與文明有關。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對此認真修正。關鍵在於,向何方轉移危機,放棄什麼,修正調整什麼。對此,普京深信,有必要為真正的價值觀而戰並以各種方式進行維護。

普京將危機界定為:與人類的生存方式、原則和文明有關。亨廷頓(Samuel Phillips Huntington)認為,文明是人類文化的最高歸屬,文化即是「靈魂的培養」,關乎人類的意識形態。

那麼,普京眼裏的文明危險是什麼呢?機會又是什麼呢?

通觀他的發言,可以瞭解到,普京眼裏的文明危險,表現在西方左派對正統西方文明的毀滅。普京列舉了相關現象對此進行說明。

例如,「爭取平等和反對歧視的鬥爭已經變成了近乎荒謬的激進教條主義,像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這樣偉大的作家已無法再成為大學教授,因為他們的經典思想被宣布為落後。無視性別或種族的重要性。在好萊塢,發給大家的備忘錄竟然是在電影中男女性別和膚色所佔的比例,這比蘇共中央的宣傳部還要糟糕。」

「更不用說那些真正可怕的事情了,孩子們從小就被教導,男孩可以輕易變性成女孩,女孩變性成男孩,這種老師強加給孩子們的所謂應該擁有的選擇權。」「他們這樣做的同時,將父母拒之門外,並迫使孩子做出可能會顛覆他們一生的決定。」「直言不諱,這幾乎是反人類罪,而且是打著進步名義,打著進步旗號的反人類罪。」

「在一些西方國家,男女權利的爭論已進入徹底的魔幻夢境。這就是布爾什維克曾經的目標——不僅共產公雞,也共產母雞,千萬不能走到這一步。再邁一步,真就到那兒了。」

「任何人敢於提及這個世界上還有男女之別(這是客觀事實),就會面臨被孤立排斥的風險。『第一父母』、『第二父母』和『生育父母』替代了『母親』,『人工餵養』替代了『母乳哺乳』,這讓人不再確定自己的性別。但這並不新鮮。1920年代,前蘇聯所謂的文化者也發明了改變傳統價值觀的新意識,讓世界一片混亂,結果讓人不寒而慄。」

「反對種族主義的行為本是一項必要而崇高的事業,但在『廢止文化』運動中卻被轉變為了『逆向歧視』,也就是逆向種族主義。」這一點,在美國的2020總統大選中,黑命貴和LGBT等集團的表現,尤為淋漓盡致。

對於西方左派所倡導的「社會進步」,普京表示,這一點也不新鮮。

「1917年革命之後,布爾什維克依靠馬克思(Karl Marx)和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的教條,也表示,他們將改變的,不僅僅是政治經濟上的,而是人類道德觀和健康社會基礎上的,對傳統形式和習俗的改變。這種改變包括宗教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鼓勵對自己的家庭和愛人進行告密,我們都經歷過,這是對古老價值觀的破壞,而所有這一切卻都被宣傳為進步。當時,在世界範圍內受到廣泛支持,風靡一時,和今天一樣。而且,布爾什維克絕對不能容忍與他們不同的意見。」

普京遺憾地表示,曾經在前蘇聯發生的這些情況,在今天的西方國家全都出現了,而且有過之無不及。對此,普京說,「我們有不同的觀點,至少俄羅斯社會的絕大多數對此(西方左派)是持不同看法的。我們認為,我們必須依靠自己的精神價值觀、歷史傳統和多民族國家的文化立國。」

普京在索契的演講,觀點非常鮮明,那就是,現在的西方已經完全淪為白左的世界,在白左的掌控之中,和前蘇聯如出一轍,甚至有過之無不及,許多方面已經走向了反人性的邊緣。這幾乎是在為西方與俄羅斯的未來定下了基調。

回顧普京任期內,對烏克蘭的態度,普京似乎並沒非吞併不可的想法。對於烏東地區,他也只是想尊重即成的獨立事實而已,保持睦鄰友好即可。

事實上,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獨立,更多是因為這兩個地區的民眾,幾乎是全民信仰正統的東正教。作為同一信仰的俄羅斯和白俄羅斯,基於信仰的同宗同源,這種對奉基輔羅斯文明正朔,對執掌傳統羅斯文明神器的守護,幫助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維護享有應有的文明正義,自然也就成為了普京在索契演講中所講的「有必要為真正的價值觀而戰並以各種方式進行維護」的機會了。

當然,現實也是極為骨感的。被白左所掌控的現代西方世界,如果真如普京所描繪的那樣,從意識形態上自然就會與俄羅斯格格不入,自然會將俄羅斯護佑同宗同源的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看作是極權專制下的侵略了。這是文化衝突,更是文明衝突。根據亨廷頓的「文明衝突論」,這樣的衝突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根據勞拉.洛根(Lara Logan)的訪談,烏克蘭政府幾乎都是在西方白左的扶植下建立起來的,澤倫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只不過是一個傀儡。這似乎從另一個側面很好的解釋了為何烏克蘭會與中共政府穿一條褲子,以及被西方白左痛斥為白人種族至上主義的美國右翼,擔憂拜登(Joseph Robinette Biden Jr.)政府對中共政府會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那麼,如何理解普京這次在俄烏之戰前,作為參加冬奧會的唯一大國領導人,竟然照顧到習近平的面子,會在奧運之後開戰呢?

儘管普京在索契的演講以一個研究者的視角透徹的分析了當下西方世界的意識形態格局,但他依舊認為,把二戰前的納粹和蘇共放在同一水平線上同日而語,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由此可見,普京對於共產主義的起始動因以及對整個人類文明的毀滅作用,並不像他對西方白左所做的分析那麼透徹,甚至,在對於前蘇共的評價上,他也是主張不能徹底否定的,非常類似中共前黨魁鄧小平對毛的評價,三七開或七三開。

這樣一來,中共政府在普京的眼裏,似乎就不如白左那麼扎眼了,只是一個世界棋盤中一顆可以在適當的時候用來借力打力的棋子。

這或許就是在當今動盪不安的世界局勢下,俄羅斯在準備派兵「維和」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轟炸烏克蘭的生化武器實驗室,奪下烏克蘭的核電廠之前,到北京參加冬奧會,會見習近平的原因之一吧。

因此,俄羅斯之於烏克蘭之戰與中共之於臺海之戰,相似卻不相同。相似的是,從文化層面上,大陸臺灣同根同源,臺灣很像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奉中華文化之正朔,執掌中華文明的神器。

但是,臺灣在西方白左問題上似乎並沒看清,這又和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不同,卻和烏克蘭相似。在對中共的問題上,和烏克蘭又相反,認識明確,態度分明。

這樣看來,美國會否因俄烏之戰而轉移視線,或者白左掌控的美國政府會否藉此機會而道貌岸然的轉移視線,這才是俄烏之戰帶給臺灣的擔心。不過,情勢還在演進之中,到底會是一個怎樣的變局,或許,在臺灣乃至西方的大多數對白左的認知逐漸明朗之後,就會有意想不到的逆轉吧,且拭目以待。

有意思的是,美國前總統川普(Donald John Trump)卻稱普京「維和」之舉是「天才之舉」。而作為中共的黨魁,原本和烏克蘭稱兄道弟,關係密切,此時卻轉而曖昧地支持俄羅斯。這僅僅是因為普京在西方普遍罷席冬奧會的時候,獨領風騷的出席了嗎?背後的故事或許並不那麼簡單。(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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