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政壇雖藍綠惡鬥難止,政治人物壁壘分明,然而,無論支持哪種顏色,陳萬水總能獲得一定程度的肯定,這位官夫人的典範7月27日與世長辭,不設靈堂,不舉行公祭,守著靈柩的宋楚瑜悲慟欲絕,體重狂掉10公斤。
大小選舉不斷,有輸有贏,候選人另一半無不卯力擔任吸票機,解嚴以來,宋楚瑜身邊的陳萬水無異是箇中翹楚,拜票所到之處,街頭巷尾無不親切的以「萬水姊姊」稱呼,在宋省長如日中天的年代,陳萬水更成為官夫人的典範。親民黨成立之始,很多人跟他說:「我是衝著陳萬水女士來的,她是個好女人,你一定就是個好男人。」
如今,萬水姊姊走了,除了宋楚瑜備受打擊,瀕臨崩潰,遠的,近的台灣人也都同聲哀悼,真心希望她一路好走。
自2006年以來,陳萬水因腫瘤的擴散而受盡折磨,躺在和信醫院病床上,她氣若游絲,氣質出眾的宋夫人已不見昔日光采,宋楚瑜陪在病床邊一再的說,「她是我人生中影響最大的女人。我這把年紀的人,要放棄什麼都可以,但萬水是我唯一不可捨棄的寶貝。」
有緣千里,相會
時間回到60年代,陳萬水和宋楚瑜是姊弟戀,她比他大一歲半,1966年,在上個世紀從台灣到柏克萊加大做留學生而相遇相戀。他念國際關係,她讀理工經濟管理,這段姻緣符合著古人所說,「有緣千里來相會」。留學生圈子不大,陳萬水看宋打工辛苦,無人照料,就把同學嚴芳介紹給他,她費了很多唇舌才讓嚴芳答應見一面,沒想到宋對嚴芳完全無動於衷,反而喜歡這熱情的學姊,總是找機會親近陳萬水。
一天,宋楚瑜跟陳萬水提起:「我媽說,讀政治很冷門,這種男生沒有女孩喜歡的,小心我追不到姑娘。我還回我媽說,追不到姑娘,就讓姑娘來追我啊。」結婚後組成家庭,在家中牆上掛起一幅國畫,上面的題字是:「如魚(瑜)得水」,看到的人都覺得十分貼切,熟一點的就開玩笑說,改成「如魚(瑜)水之歡」豈不更好。
陳萬水父親出身軍統,住在高雄市前鎮區草衙的招商局宿舍內,後來父親當了船長,舉家遷到永和,生活才稍有改善。同樣的,宋楚瑜家境也不殷實,如當年所有苦留學生一般,每天到圖書館打工外,還要洗堆積如山的盤子來應付生活所需,對洗盤子深惡痛絕。沒想到,就是因為那洗盤子的瘦弱可憐身影,使陳萬水動了憐惜之心而積極替他介紹女朋友,竟戲劇性的由紅娘變新娘。一番周折,1976年12月26日,聖誕假期中,宋楚瑜和陳萬水在美國三藩市舉行了婚禮,而後兩人前往喬治城大學攻讀博士,期間生了一子宋鎮遠,到40歲再添一女宋鎮邁。
厭惡政治,走入人群
陳萬水其實極不喜歡政治,偏偏事與願違,註定要跟政治動物站上凶險的政治舞台。宋楚瑜因國際關係素養及踏實的底子早被國民黨注意到,1974年,時任國民黨行政院長的蔣經國延攬他回臺灣出任他的祕書。為了施展才華,宋楚瑜帶著一家三口回到臺灣,陳萬水對政治敬而遠之,所以不肯住進行政院為宋楚瑜一家分配的寬敞宿舍,堅持要在離行政院很遠的地方租房子。「兒子教育重要,我們必須為他創造一個清新安靜的環境。日子簡簡單單過,更好。」
後來,和宋楚瑜攜手拜票,是因為前中研院院長吳大猷一句話影響她,「我的文章和我說的話,只要能影響一、兩個人,我就得到很大的回饋。」陳萬水堅信,個人力量雖小,但能夠發揮一些對社會的影響力,事情就沒有白做。也因此,從厭惡政治到走入人群,轉變來自認同「選上了可以幫更多人解決問題」的信念。
2006年,跟著全省跑透透的陳萬水動了第一次手術,才使她把「健康擺第一」而減少公開活動,每天上午固定在家裡跑步一小時,邊跑邊看電視新聞。天蠍座的陳萬水做事有決心,運動、復健工作從不停頓。那時,她搬到林口養病,院中的海棠紅開得熱鬧繽紛,花木扶疏,綠意盎然,都由女主人悉心栽植照顧。她還特別在家中布置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沉澱心情角落,在那張坐臥兩用的榻上看書,抬頭一眺,台北市的遠山進入眼簾。宋楚瑜依然往外跑,她不阻止,也不跟,靜靜的過自己的日子,每個禮拜去醫院抽血拿藥,異常堅強。
性情中人,愛笑愛哭
養病期間,宋楚瑜歷經台北市長的落選,陳萬水卻依舊不改輕鬆本色說,「主席落選,我反倒要謝謝你們,因為你們把我的老公還給了我。」結褵四十幾年,最渴望的不過是丈夫留在身邊,落選竟像天意。「我不喜歡政治,但老天爺好像要給我特別歷練,讓我嫁個政治動物宋楚瑜,妥協的結果是我不走進去,而站在邊緣,做個旁觀者,我常說他管他的『公事』,我管我的『母事』。」
她說,這些年用心傾聽和觀察,把另一種聲音提供給宋楚瑜參考,希望他不會迷失,「所以我在家裡永遠是個反對黨。」
身為政治人物另一半,陳萬水鮮活又討喜的個性的確增長了聲勢,搏得鄉親喜愛。她又是典型的性情中人,愛笑又愛哭,她常自我解嘲說:「我常怪爸爸替我取了萬水這個名字,萬水就是水多,所以我愛哭,而且容易流汗。」
她認為,被需要的女人最幸福,家庭和選民都需要自己。「我現在又多了個好奶奶頭銜。想孫女的時候,就溜到美國住個幾天。」她很喜歡有個朋友的座右銘「Life is hard」,雖然人生很苦,但仍能苦中作樂,只要認真的活著,慾望少一些,苦的會變成甜。「 夫妻相處之道,不外互信及互愛,夫妻難免會吵架,但只要一方能忍著,少開口就沒有事。」
如魚(瑜)得水,已成追憶
2011年,宋楚瑜再率橘色大軍執意參選總統,一度傳出陳萬水要求宋楚瑜退選,不過雙方否認,強調妻子一向尊重丈夫的決定。參選總統各處拜票,萬人齊喚的萬水姊姊已鮮少露面,直到去年11月,選情告急,陳萬水才跟宋楚瑜一起公開現身,身形明顯削瘦,戴了咖啡色的假髮,宋楚瑜也特地澄清假髮與健康狀況無關,而是因為不喜歡染髮,所以寧可戴假髮遮住白髮。
直到選舉結束,親民黨總部的開票與謝票活動,陳萬水都沒再露面。宋楚瑜的政治生命結束了,萬水姊姊也離開了人間,「如魚(瑜)得水」已成昨日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