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古鎮一個家 禹州神垕鎮(上)

歷經歲月摧殘的伯靈翁廟,在月光下依舊通透有靈氣。

獨家報導文:涂鳳美 | 攝影:涂鳳美

從走進一家家的鈞窯廠開始,我們看到工人拉胚的艱辛,也在開窯中,見證了「入窯一色 出窯萬彩」的神奇窯變。在張家莊與魏井村兩個古村落,聽他們娓娓道出禹州人獨鍾「雞蛋麵」的故事,也讓塵封的童年記憶在神垕老街逐一甦醒……

夏時節的禹州,帶著最原始的風雅,張開雙臂迎接專程前來的旅人,這是我們與河南的第一次接觸。
禹州市位於河南省中部,總面積約1,470平方公里,人口超過125萬。大陸性的季風氣候,使得這個城鎮終年陽光充足,雨水豐沛。年平均在攝氏14℃上下的宜人氣候,就算這個季節前來,也能享受攝氏28℃左右的舒爽,晨昏時刻,就更涼意十足了。

從鄭州國際機場到禹州還需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沿途道路寬廣,綠意盎然,頗有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只是風的愜意。一路上車輛並不太多,放眼望去幾乎都是掛著「豫」字車牌的湖南車輛。

一座三腳揚起,一腳獨撐全身重量的「馬踏飛燕」地標,是我們對禹州的第一個印象,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能感受到這匹駿馬風馳電掣的英姿。當地人告訴我們,這個標誌代表的是一個優秀旅遊城市的形象,長久以來,不論風吹、日曬、雨淋,它,始終守護著這座千年古城。

南水北調不是夢

過了市區,鄉間的風貌漸漸浮現,一路上的景色變化,就如同電影螢幕轉換一般。不論是當地人的生活方式、建築風格、主要農作物、城鄉之間等,在在都令人好奇,忍不住問問同行的當地夥伴。只不過禹州人快速又豪邁的談話,考倒了初來乍到的我們,一而再的會錯意,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為這趟行程的序幕,加添許多笑點。

隔天一早出了飯店,大夥分乘幾部休旅車,沿著從禹州至神垕鎮的快速通道前行,途經南水北調渠旁的觀景亭稍作停留。當地夥伴談起這段艱鉅又引以為傲的工程,卻難掩心中的五味雜陳。

他們同稱,南水北調,是把漢江流域部分的水資源調往華北及西北地區,藉以紓解北方水資源嚴重不足的情況。南水北調總幹渠工程,光禹州段就佔了42.8公里長,而年分配水量神垕鎮就達1,000萬立方米,這工程的竣工,終也讓江水北送由夢想轉為實現。

中國鈞瓷之都——神垕鎮

三十分鐘車程後的一個轉彎處,斗大的「神垕」兩字矗立在廣場,它提醒我們以鈞瓷聞明中外的古鎮到了。這兒到處都是鈞瓷工廠或是店家,據說在全盛時期,家家戶戶都以此為業,隨著產業的凋零,人口外移成了最直接的現象,整條街的空屋,對當地人而言已見慣不怪了。

老闆說:「每一件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得小心翼翼地呵護。」
老闆說:「每一件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得小心翼翼地呵護。」

瓷器的故鄉在中國,禹州則是中國瓷器的重要發祥地之一,這裡的鈞瓷製作,除了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外,工藝精湛造型典雅,加上獨特的配釉所產生的「入窯一色,出窯萬彩」神奇窯變,使得「黃金有價鈞無價」、「家有萬貫,不如鈞瓷一片」之說不脛而走。

一個角落,一張矮桌子、小板凳,加上戶外的自然光,就是師傅們創作的空間了。
拉胚捏瓷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師傅們可是練就了十年有餘呢!

「十窯九不成」是我們這幾天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幾家大廠的老闆均表示,鈞瓷上所呈現的色澤,除了時間的掌控外,原料、燃料、釉料等的選擇都必須慎重考量,另外還會受到氣候、季節、風向等的影響,燒製難度之大由此可見。一般瓷器上的花紋、圖案、色彩全靠人工彩繪,唯有鈞瓷釉色是靠窯變而成,它的色彩豐富,因而有「紅為貴,紫為最,天清月白勝翡翠」的美譽。

不少的神垕古民居,如今已成了保護性古建築,未經審批,居民是不得自行拆除或改建的。
不少的神垕古民居,如今已成了保護性古建築,未經審批,居民是不得自行拆除或改建的。

相依相存,產品不相同,是這些鈞窯廠的長治久安之道,他們的產品小至茶杯,大至大型佛像、大花器應有盡有。每個工人在一個小小的空間,打著赤膊,坐在小板凳上重複著同樣的工作。
「很辛苦喔!要全神貫注。」趁著換胚的空檔,和一位師傅閒聊一番。

「習慣就不辛苦了,其實只要完成好作品,那種快樂和成就感是無法形容的。」不一會兒功夫,師傅又熟練地拉出另一個新的造型。他伸伸腰換個坐姿,輕描淡寫著捏瓷的歲月。

「這個地方窮鄉僻壤的,有份工作就不錯了,能學得技術這很好啊!」在這群年輕師傅的身上,我們看到了恬淡與知足,也體悟到不同環境下所造就的思維。

魅力老街,一個古鎮一個家

神垕鎮除了鈞瓷文化外,還有深具特色的古宅院,其中保持最完整、最具代表性當屬神垕老街了。

午後的陽光,倔強地直射在神垕古鎮圓拱城門上。幾隻老狗慵懶地在階梯上曬太陽;學齡前的幾個孩子來回奔跑、追逐;宅院門檻上,主人悠閒地搖著扇子,擺在簷下的古玩與瓷器製品,已經不知搬進搬出多少次了。這條在瓷業蓬勃發展後才慢慢匯聚形成的長街,窄,是它最大的特色。

鋪著青石板的路面,兩側林立的店鋪,全掛著歲月的痕跡。因為地勢的落差,這些古屋也就隨之而高高低低了。屋與屋之間,留著狹小的便道,由於家家戶戶大門敞開,走著走著就進入宅裡了,居民頜首微笑不以為意,讓人安心不少。

這兒的部分宅院,門第高大雕樑畫棟,看得出以前是大戶人家,院宅以姓氏為名。外牆上掛著的一片片黑底金字牌匾,原以為只是標明宅主姓氏,貼進一看終於明白。上頭載得一清二楚:「神垕古民居 任家大院 屬保護性古建築,未經審批,不得拆除、損毀、改建。」底下署名禹州市文廣局、旅遊局及神垕鎮人民政府,足見他們對古文物的重視。

神垕老街風光不再,擺在簷下的古玩與瓷器製品,已經不知搬進搬出多少次了,但居民依舊恬淡知足地過著日子。
神垕老街風光不再,擺在簷下的古玩與瓷器製品,已經不知搬進搬出多少次了,但居民依舊恬淡知足地過著日子。

沿著老街往前走,醒目的「一個古鎮一個家,老街修護靠大家」紅布條,彷彿提醒著居民歷史的定位與價值,再往內就看到歷史悠久的伯靈翁廟了。門口的一對青石獅子,在歲月的洗禮與遊客的觸摸下,也成了文化亮點。廟裡頭,可就是老人家的天堂了,幾張小桌子加上矮凳子,大家往前一坐,就開始楚河漢界了。玩棋打牌的、觀棋鼓舞的,在斜陽的映照下,全成了美麗的風景。

日落時分,在老街尋樸探古的悠晃間,見一位身著夾衫的大叔,坐在檻前哼哼唱唱怡然自得。他的鄉音濃厚,外來遊客是聽不懂的,只是當下好奇,心想既然來到神垕寶地,問問又何妨?

「吃了沒?」我學著河南人打招呼的方式。

「哪裡來?」大叔用生硬的普通話回問。

「臺灣!」這鏗鏘有力的兩個字,聽得大叔開了笑容,認真地說起神垕的昔日風光。

「進入神垕山,七里長街觀;七十二座窯,煙火遮住天,客商遍地走,日進斗金錢。」大叔說,這應該是明清時期流傳下來的一首名謠,一字一句都見證了當時神垕的榮景。如今繁華落盡,街上遊人三三兩兩,雖令人唏噓,但風華後的清靜,也是神垕鎮的另一頁歷史啊!